“姑娘就收着吧。这是四皇子自个乐意给的，又不是姑娘跟四皇子要的。再说这里还有四皇子之前赏给姑娘的物件呢，既赏了，姑娘要走就没有不带走的理。”红叶劝解道。
    那些人躲过林幼卿的阻拦，依次把手上的盒子箱笼之类的一一放置在庭院中，就转身出了院子，继续搬运去了。
    林幼卿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强送东西，既然拒绝不了，就只好笑纳：“那就有劳红叶姐姐，替我跟四皇子道声谢了。”
    这才把目光投向跟在红叶身后进来的四个小丫头。
    几日不见，她们竟好似脱胎换骨了一样，并不因与她相识就上前搭话，而是低眉顺目，敛声静气地一直立于红叶身后，看来教她们规矩的嬷嬷很是用心。
    估计她们这几日也没少吃苦头吧。
    见她打量几个丫头，红叶抿嘴一笑：“四皇子说姑娘这里正缺人用，就让奴婢把人给姑娘送来应急。虽然这几个学规矩的日子不长，但管教嬷嬷说她们都很好学，学得也快，规矩大体上还算不差。四皇子说，若是姑娘用得不顺手，再换好的来就是了。”
    这几人的卖身契还在林幼卿这里，当时说好让府里的人先给调教几日，她走时再选合用的带着。
    让红叶进正房中堂坐着，她就招呼几个丫头随她进了灶房。
    “你们这些日子在府里可还好？有没有人想回去找家人的？你们家人应该还在城里，只需守在白家粥棚旁边，就不难遇见他们。”
    林幼卿一壁蹲下身瞧灶膛里的火，一壁问道。
    见她忙着做饭，四个人极有眼色地接过她手里的活，自觉进入丫鬟的角色，烧火的烧火，搅锅的搅锅，备碗筷的备碗筷。
    一厢手上忙着活，一厢回林幼卿的话。
    “回姑娘的话。这几日在府中吃得好、穿得好，管教嬷嬷虽然严厉，却也不会随意打骂人，比奴婢在家中强多了。奴婢还是愿意跟着姑娘，伺候姑娘。”这一个便是当初在街上，率先提出要卖身给她的姑娘。
    她也是四个姑娘中最漂亮的一个。
    经过这几日的调养，长了些肉，也仿佛高了一些，她的容貌与气质，与初见时已不可同日而语，像块涤去污垢的玉石，使见者无不过目不忘。
    林幼卿都自愧不如。
    想来四皇子没见过她如今的样貌，否则定舍不得把这姑娘送出府了。
    林幼卿不禁恶趣味地猜测着。
    她将来又无意抬举身边的丫头做通房，不宜放一个比她还标致的丫头在身边给自己添堵。
    但这姑娘当初自卖自身的勇气与决绝，令她颇为动容。
    此刻看来，她还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姑娘。
    林幼卿犹豫不决，收下她就等于从此揣着了一块烫手的山芋。
    这样的美貌定然会引来形形色色的男人觊觎，纵使她有心护她，也是有心无力罢了，说不得还会惹祸上身。
    估摸着阿爷阿奶他们要回来了，林幼卿决定快刀斩乱麻，道：“你们有所不知，我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，父亲不过一介县丞，定亲的人家是老家村里的一个穷秀才，将来前程未料。
    “我老家这次也遭了水患，家人逃难到了这里，我也是刚寻到他们。所以我与你们的遭遇大体差不多。你们若跟着我，不说日后过不上那府里的好日子，可能还得吃苦。
    “不过，我可以跟红叶求求情，让她带你们回去，或是你们想回到亲人身边，都可。
    “这三条路，你们可任选一条，记住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。接我家人的车子也快到了，时间紧迫，你们开始选吧，我也晓得该怎么安排你们。”
    语毕，一时灶房里落针可闻。
    林幼卿径自走近灶台，把碗里的素臊子加入煮熟的疙瘩汤里，调入适量食盐，用饭勺搅匀，敞着锅晾着，最后蹲下身撤去未燃尽的木柴，埋进灰里。
    忙完这些之后，她起身把目光依次投向身旁的四人，“考虑好了吗？”
    “奴婢不怕吃苦，还是愿意跟着姑娘。”那位顶俊俏的姑娘依然不改初心。
    其实，林幼卿蛮希望她能主动提出回四皇子那里。
    她的那番话也是针对她说的，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姑娘，吃够了苦，又尝过了富贵的滋味，多半是不乐意再回头吃苦的。
    在这个没有女权的时代，女人靠脸吃饭一点不丢人。
    所谓“姊妹弟兄皆列土，可怜光彩生门户。遂令天下父母心，不重生男重生女。”
    能靠脸吃饭的女人，没必要非要靠双手，林幼卿真心想劝退她。
    不过很遗憾，这姑娘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，就不让她如意。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郁闷地颔首，然后林幼卿把目光落在下一个姑娘身上。
    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，这姑娘清秀更胜先前，在林幼卿印象中她偏木讷，沉默寡言的一副性子。
    此刻，见林幼卿含笑盯着她，受惊似的避开那道目光，垂着脑袋嗫嚅道：“我，不……奴婢愿意……愿意回去。”
    以为会走的不走，以为会留下的却要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