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年节已至。
隔了十多年,沈星染终于再次陪大将军一起个年,两人喝酒守岁闲话家常,一直过了子夜方才歇下。
这夜 ,大雪无声落下,将整个京城包裹成素白一片。
沈星染难得起了个大早,让丫鬟上上下下收拾妥当了,坐了马车去往甘露寺上香。
甘露寺是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庙,大年初一,各路夫人小姐公子少爷都会来抢着烧头香,好保佑整年的好运。
沈星染到的时候,甘露寺里已经人潮汹涌了。熙来攘往的男男女女都携带香烛涌向大雄宝殿。
沈星染压根就没带香烛这些,她辨了辨方位,绕开正门,径直往人少的后院僻静处而去。
甘露寺规模甚大,沈星染七拐八拐走了一阵,还未找到目的地。正停下分辨方位,忽听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自一处假山后传来,“你们休得无礼!这里是长公主清修的地方,不容打搅!”
沈星染循着声音悄悄靠近,找了个隐蔽的位置隐住身形,从假山缝隙中看去,只见一个着香藕色华服的圆脸少女堵在一处别苑的门口,正和对面一群女子争论着。
可不就是皇后的养女,御封的安和郡主钟绮薇。
其中一个女子嗤笑道:“哟!钟绮薇,都什么时候了?还想着巴结你的袁哥哥呢?你擦亮眼睛看看,廖思远都倒台了,你的袁哥哥也被收了兵权,现在什么都不是了!”
另一人搭腔道:“就是!我劝你还是离他们家远点吧?少在这里碍事,快让开,让我们进去歇会儿!”
钟绮薇一个人明显气势不足,却依然倔强地把住门口不肯退步,“你们胡说!袁哥哥是清缴瘟僵的功臣!他只是暂时交出兵权……”
领头的女子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,“哎呀,你怎么油盐不进啊!长公主人都疯傻了,被驱逐到这种冷落之地,没人会管的!快给我让开!”
钟绮薇被推搡着仍不肯退让,急得泪水在眼眶打转,拼命咬着嘴唇,“长公主需要静养,见不得生人!你们……你们大可去别处休息,反正这寺里大得很!”
领头女子不依不饶,“我们就看上此处了,怎么着?再不让开,我可就不客气了!”
有个女子小声劝和道:“我看算了,我们换个地方休息,别和她一般见识了!”
先前女子傲慢道:“不行!我就非要在这儿了!钟绮薇,你就一个空头郡主的名号!我爹可是礼部尚书,得罪我没你好果子吃!”
忽听一个如珠落玉盘般清澈美妙的女子声音自假山后传来,“呀!这里怎么这么热闹?这位一看都是名门淑女,可曾听说这京城中出了一个大新闻?”
话音未落,人已到了近前,是一名容色惊为天人的翠色衣袍女子。
“沈星染?”钟绮薇脱口而出。
沈星染朝她点头安抚,又朝众人行了个女礼。
众女子早就听闻护国大将军掌上独女姿容绝代,今日一见到本人竟然比传闻中还要美上数倍,一个个登时自惭形秽起来。
那个领头的女子气势也立马矮了三分。她爹只是个正二品的尚书,人家的爹是定国安邦的统帅,还是世袭的定远侯,那级别差了不是一星半点,怕是踩着梯子也够不着。
况且人家的姑姑是当今皇后,表弟是当朝太子,本人是丹霞宗的得意弟子,朝堂间甚至有传闻圣上有将她立为太子妃。
这样的家世来头,岂是她能惹得起的?
于是,一众张牙舞爪的女子瞬间化身温柔端方的大家闺秀,抢着向沈星染回礼,嘴里不忘说着溢美之词。
还有人很识时务地套近乎,“沈姑娘方才说的大新闻,不知是什么?可否说来与我们听听?”
沈星染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道:“近几日,京城各大茶楼书场都在讲一位少年将军大义灭亲、英勇剿灭瘟僵的故事,诸位可曾听闻?”
立即有人应声,“确实曾听家兄提起过。”
“我也听父亲提到过!”
“我家小厮也说过,这个故事是时下最火的,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!”
“岂止,听说在皇宫中都已经传开了!”
沈星染继续一脸假笑,“那各位姐妹可知,这故事讲的是真人真事?”
众女子哗然,纷纷追问故事主人公是谁?连钟绮薇也瞪大眼睛,等着她说出答案。
“刚才这位姐妹说的对,圣上和太子都听到这个故事了,夸他是难得的忠勇之士,还准备对他重重嘉奖。”沈星染故意卖了个大大的关子,“说起了,这个人诸位应该都认识!”
众人惊愕不已,纷纷追问。
沈星染这才指了指门内方向,轻描淡写道:“这位即将得到重用的忠勇之士,可不就是长公主的公子,威名赫赫的白虎将军袁靖川咯!”
众女子脸色骤变,沈星染故作好奇,“对了,忘了问了,不知诸位姐妹因何聚在这里?有什么热闹?”
“没事!”“路过!”“走错路了!”
刚刚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一群人,这会一个比一个跑得快,转眼就消失地一干二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