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凉如水,姬宴容有些睡不着,在剑庄小住的第一晚,她望着窗外请冷冷的月色发呆。
季合的俊脸猝然凑近她眼中,把她吓了一跳,两人隔着窗台相望,季合淡褐色的眼中有些不明的情绪:“睡不着?因他?旧情难忘,想要死灰复燃?”
姬宴容有些失语,他做陆计离时,虽然有些霸道,可未曾会这般胡思乱想脑补一通,他一直以来在她心中是高高在上的乾宁侯,冷静自持的皇子,眼下这是换了个身份,连性子都发生了一些改变?
她伸手一把将窗扉合上,正欲上床休息,想着门栓未上,走到房门处,房门先她一步被季合推开,季合站在房门外,幽幽地看着她,说道:“当日他迟的那一刻钟,听闻是回相府取了一支女子所用的钗环,他又唤妻子阿容,司徒庄主说他失忆了,他或许是将妻子当成你了。”
季合说完,细细盯着姬宴容的神色。那晚明鼎峰上的场景历历在目,说不介意那是假的。
姬宴容有些失神,想起在席间,自己见到卫周时脸上的震惊与欢喜,卫周化名秦霜,拱手朝她作揖,目光触及她面容时那一瞬间的迷离,出口便是“姑娘很是眼熟,不知如何称呼”。
得知她是明仪县主姬宴容之时,唇舌间却不自觉溢出的“阿容”两字,震得姬宴容心都在颤抖,几乎要下意识应下。曾何几时,卫周最爱这样唤她,双眸盛满炽烈的爱意。
季合瞧她失神的模样,心中有些堵得慌。
“他如今已娶妻生子。本侯当日全心全意帮着你救他,便是那一刻钟,也注定了你们无缘。”季合情绪不好,连“本侯”两字带出来都未觉不妥,他一把拽着姬宴容的胳膊,将她带出房门,往外走,“心情不好,陪我走走!”
季合心情不好,姬宴容心情也不甚欢愉,两人就着山庄后院的连廊慢慢走。
“随我去北境,明日便走。”季合半是商量半是命令。
姬宴容沉默半晌,道:“我很开心侯爷无事,只是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。我想去找二舅舅。”
“你还在气我?”季合顿下脚步,存着今晚必要把话讲清楚的心思,看着身旁的女子,恨恨道:“若非这般,日后你对我还不是能抛就抛。我宁愿你牢牢记得痛失所爱的感受,也不愿你在我身旁活得那般清醒。”
“不早了,回房吧。”姬宴容未曾作答,她抛下他从容赴死,他便让她真真切切感受一回失去所爱的痛楚。
这人,平日不跟你计较,但若计较起来,心眼比针孔还小,报复得人失去半条命。
季合追着姬宴容的脚步,问道:“救命之恩,不报了?”
姬宴容哼笑,从前可是乾宁侯自己说的不求报恩,如今想挟恩索报了,怎么报,以身相许吗?
“不必了,侯爷高风亮节,想来也看不上这点子恩情。”她扭头穿过一处月洞门。
月光里,廊檐底下,一身红衣的女子靠在墙柱上,一身锦衣的男子捧着女子的脸,吻得缠缠绵绵,女子红色的衣袖勾着男子的肩膀,热烈地回应着。月光的清辉洒在两人身上,璧人无双。
姬宴容一怔,她没料到穿过月洞门,会瞧见这幅令人耳热的场景,她认得女子的红衣,是司徒云蓉。
显而易见,另一个锦衣男子便是失了忆的卫周,也就是秦霜。
非礼勿视!姬宴容按压着心头纷乱的情绪,背过身去,却瞧见站在她面前的季合看得很起劲,时不时挑眉研究。
她的脸腾得红了,小声怒骂一句:“你何时学得这般不要脸,人家这样都看?”
“没多少经验,多瞅瞅总没坏处。”季合嘴角溢出一丝轻笑,随即低下头看着身前娇小的姑娘,眸色愈渐生寒,半是阴沉半是暧昧道:“听说,他也曾这样亲过你,对吗?”
季合想起之前陆扬描述这两人亲吻时,那嗯嗯啊啊真要命的模样,他伸手掐着她的红唇,眸色深的快滴出墨来,真是越想越不爽。
“你松手!”姬宴容一把推开季合掐着她脸的手,却不料惊动了身后缠绵的两人,司徒云蓉轻轻喊了一声,“县主,少将军?”
姬宴容闻言,小脸腾地更红了,跑人家院里看人家夫妻恩爱,她此刻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,她头也未回,急步匆匆离开,季合冲着两人颔首,也跟着离开。
“县主和少将军两人,倒是相配得紧。夫君,你说呢?”司徒云蓉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亲昵地挽着秦霜的胳膊,去瞧他的神色。
秦霜不知为何,看着月光下那抹急匆匆离去的身影,只觉得心口堵得慌,像是被捉奸般有种窒息感,听着妻子口中的相配二字,心中又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撕扯成两瓣,一半开心,一半痛苦。
“阿容,阿容……”秦霜近乎失神地低声呢喃着,仿佛在唤心底深处最隐秘的爱人。
司徒云蓉摇晃着他的胳膊,娇羞道:“夫君,你在唤我?”
秦霜回过神来,抚摸着妻子的脸颊,妻子无疑是好看的,每每护着他的模样皆令他动容,可他抚着这张脸,心头很是恍惚,好似阿容不是这张脸,但错觉也只是一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