惨白的月光穿透帐帷间的缝隙,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投下了一层寂静的冷意。
脚腕间的铁链不仅限制了所有的行动,还因着阿穆尔的命令而勒得格外紧,摩擦间蹭破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,甚至染红了被卷起一截的裤腿。
视线所及之处,只有门口站着的男人居高临下凝视着自己的冰冷目光,与手中弯刀折射出的刺目光芒。
“所以,是他让你来杀我的吗?”
尽管事到如今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,可当不得不面对残忍的现实时,索布德依旧感到心脏处传来了窒息般的痛楚。
“……”男人眼神平静,“大人有令,属下不得不遵从。”
……这算什么。
无数个被迫承欢那恶心世子身下的噩梦夜晚,因着秘药而五劳七伤、再也不能生养的身子,和这七年来的苦苦挣扎步步为营,又算什么。
“能……能让我死在你的怀里吗?”沉默良久,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,哑着嗓子开了口。
似乎笃定了这不过是临死之人最为卑微的请求,男人终于大发慈悲般点点头,上前来将身形单薄的女子虚揽进了怀中:“好。”
——就是现在!
柔若无骨搭在男人胸前的手出其不意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,索布德奋力挣扎着,狠狠刺了过去!
“贱女人!”
实力悬殊下毫不意外地被夺去了手中的利刃,手腕处的骨节也被一股蛮力狠狠扭断,紧随其后的便是男人恶狠狠踹向腹部的一脚:
“去死吧!”
“砰!”
一阵几乎吞噬了神智的剧痛侵占所有神经,索布德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,狠狠砸在了地上。
不甘心……真的好不甘心……!
明明自己是为了他才傻傻地成了一颗棋子,明明今日种种皆是出于少女时的一片忠贞之心,可他却告诉他,过往的一切都是他们精心编织的骗局!
“杀……杀了……”
越来越多的鲜红顺着嘴角蜿蜒而下,女子勉力撑着身子抬起了头,眼底是化不开的恨意:“你——”
“属下这就送您上路。”
凌冽的刀光划过,整个帐中便登时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。
扑通。
彻底失去意识的女子软软倒地。
华美的衣衫上,是逐渐蔓延开来的,触目惊心的红。
……
“师姐,我们真的要去找那头熊嘛?”
已经彻底被自家师姐带歪成了一口一个“熊”“狗比”的形状,卫枝意一面以侍女的形象“尽职尽责”地任由余清苒抬起的手臂搭着自己的,一面尽可能将声音压到了最低。
一大早孙朗便过来传话说索布德昨夜畏罪自尽,就连任如意都因着昨夜家宴上的事遭到了阿穆尔的怀疑,似乎被后者有意无意地排挤了几分。
她知道师姐是想要替如意姐转移阿穆尔的注意力,想要替六道堂的大家和师父再多拖延一段时间,可……
可那样随时随地都会大发雷霆,说句难听的甚至无时无刻不在胡乱发情的恶心家伙,若是看到师姐主动送上门去,会不会又起了色心?
回忆起阿穆尔彼时狞笑着将余清苒压在身下撕扯着她衣服的画面,卫枝意打了个哆嗦,下意识缩紧了手指。
余清苒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,一脸理所应当:“是啊,他年纪轻轻就不行了,咱们做朋友的不去嘲笑嘲笑,多不够意思。
“而且你看,现在大家基本上都是愁云惨淡的,可不得说点那货的倒霉事开心开心嘛?”
卫枝意:……?
“朋友”?
是指专挑对方痛脚戳,恨不得下一秒就上去给人一刀的那种嘛?
又一次对自家师姐阴阳怪气的本事叹为观止,卫枝意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,伴着余清苒一同进了阿穆尔的营帐。
“……是你,不,你们?”
尽管前几日就解除了对她的软禁,但也压根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,阿穆尔脸色阴沉,口气便也属实算不得中听:
“你又想干什么?”
余清苒依旧带着笑,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在对方痛点上猛戳:“只是听说最近诸位姐妹都不愿再承宠,来看看世子这边是个什么情况。”
一个不能给自己留下后嗣的男人,若他死了还得连累所有的姬妾一同陪葬,谁又会卖力地自荐枕席,甚至不惜任他玩弄羞辱呢?
余清苒毫不怀疑,若不是阿穆尔往日里实在太过于残暴,就冲着北磐贵族“夫死嫁子,子死从孙”的作风,恐怕那些不愿意给他殉葬的姑娘们早就去寻了新的出路。
只是出乎意料的,这一次回答她的却不是无能狂怒般的吼叫,而是阿穆尔一声沙哑的:
“……所以你是来看本世子的笑话?”
“笑吧。”自嘲般轻哼一声,他重新端详起了手中的玉佩,只是恍惚的眼神却分明未曾聚焦在上面,“也不差你一个。”
余清苒:……
不知怎的,突然莫名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