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初九,黄道吉日,宜交易纳财。
这一日,许樱桃正式与县城漕帮建立了合作关系。
陆厥胆子大,有魄力,当即就向许樱桃订了两千坛辣酱试水。
他们漕帮的兄弟姐妹遍及五湖四海,推广这些辣酱简直轻而易举。
契书签订完的那一刻,许樱桃和他皆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,各自都觉得自己捡了便宜。
为了彰显诚意,陆厥还宣布,往后只要许樱桃想用船,漕帮分文不取。
既然成了合作伙伴,两方自然化干戈为玉帛,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。
吕三没脸没皮地喊起了“樱桃妹子”。
许樱桃也不和他计较,毕竟才赚了人家数千两银子,笑脸总该给一个。
翌日一回村,许樱桃让谢柏回家报平安,自己则去了郑家,同郑村长商议接下来修路立碑的细节。
恰好赵氏今日回村探望老两口,听许樱桃讲述完这几日的经历,不禁为她捏了把汗,并感叹道:“当真是造化弄人,若是一早便知那个姓陆的是漕帮的二当家,樱桃这修路钱,定然能省下,真是白让那县令捡了便宜。”
周婆子难得没怼二儿媳,因为她也是这般想的。
许樱桃喝了口热茶,这才笑道:“婶子,没有高县令出面,这事真不一定能成。”
诚然,陆厥看起来颇讲义气,可自己同他之间并无多大的恩情。
他们两方都心知肚明,陆厥之所以夸大那几斤牛腱子的价值,到底也是看在高县令的情面上。
许樱桃继续道:“况且,为了日后方便商客往来和咱们自己出行,这条路都该修,我知晓大家心疼我,可换个角度想,自古修桥铺路都是大功德,我就当是为自己,为咱们全村积攒福德。”
郑村长很是感慨了一番,又向许樱桃保证,召集村中汉子修路一事,包在他身上。
果然,村里的老少爷们得知此事后,纷纷表示愿意义务劳动,分文不取,毕竟路修好了,他们也受益。
况且许樱桃平日里给的工钱足够多,此时哪还能再问她要钱。
邻村的人们反应也大差不离。
许樱桃很是感动,既然大家不愿收取工钱,她便在伙食上狠下功夫,让每一个参与修路的人米面猪肉管饱。
虽说每日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去,但也着实让许樱桃见识了一把古人的智慧。
在没有压路机和混凝土的前提下,工人们先将土碾碎后再烧焦,继而再炒熟,这样得到的土称之为熟土,据说可以百虫不侵。
随后,将石灰混入熟土之中,再用人力夯实,其效果虽不及现代混凝土,却也坚实耐用,堪称低配版混凝土。
若非要找出个缺点,那就是效率有些慢。
在两村汉子加起来将近两百人的情况下,修一条宽三米,长三十里左右的道路,足足用时三个半月。
许樱桃却很满意。
当初蒙恬率领大军修秦直道,虽说七百多公里只用了两年半,但那却是三十万人齐上阵的结果。
所以,相比之下,她深感知足!
在道路建成的前一个半月,村中学堂先一步修建完毕。
学堂有了,学生有了,就差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。
许樱桃遂向葛员外求助,请他帮忙物色一位合适的夫子。
不久,便有了回音。
那是一个年逾四旬的老秀才,家中世代居住在白龙镇上。
可到底天赋有限,老秀才从十来岁考到四十来岁,考得大好青春等闲抛,考得家中钱财被徒耗,考得妻儿面黄肌瘦闹和离,老秀才终于醒悟,自己不是考试的这块料。
他少时靠爹娘,青年靠妻子,到了中年,总算明白自己身为男人,该担起养家糊口的担子。
于是,他将那些圣贤之书一一封存箱底,恳请葛员外为他谋得一份生计。
十一月中旬,老秀才拖家带口来到了南溪村。
许樱桃及郑村长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到村口接人。
没办法,村里的男人们在修路,女人们在作坊干活,也就剩下些连童工都干不了的小孩还闲着,自然被抓来当了迎宾娃娃。
同时,许樱桃也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位老秀才的人品,若是他因为不够受重视而摆架子,那不好意思,麻溜地给她卷铺盖走人。
她花钱请人来教学,断没有当佛爷供着的道理。
柴秀才刚从人生的低谷中挣扎出来,此刻的他只求能有一份差事,让妻子儿女能够吃饱穿暖,哪里还敢奢望被当作佛爷供奉。
是以,虽然迎接他的人并不多,他也丝毫不恼,甚至颇为感激眼前的女东家给他开出了丰厚的工钱,让他得以带着家人至此过上好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