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兄长尚且唯有一死而已,她没有兵,没有权,没有陛下的信任,更无从下手。
乔皇后在太子头七那日唤她来椒房殿,长叹一声道:“臻儿,你父皇每次看见我,便想起自己最屈辱的日子。”
在那段只有两人相伴的十年内,乔皇后看明白了丈夫的秉性。
“只有我死了,他才能回忆起一点好来。”她拿起酒盏,一饮而尽,看着眼前麻木到眼神空洞的少女低声呢喃:“好孩子,你父皇来时,记得要哭。”
“哭得越大声,可能拿到的东西就越多。”
赵臻很听话,皇帝一踏进椒房殿,便瞧见哭到脱力的女儿。
他终于想起自己和发妻的誓言,和相濡以沫的过往。
皇帝一身酒气还未散,抱着少女道:“臻儿,是父皇对不住你。”
赵臻哽咽道:“父皇,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。”
这话说得可怜,皇帝择日便越级册封她为城阳长公主,允许她豢养门客。
她离开东宫,搬去未央宫附近的公主府,偶尔会回到春山殿小住。
一身素衣的公主每每进宫,身边的婢女都格外美貌,叫皇帝两眼放光。
皇帝每次都会留那些婢女在宫中小住两三日,出于对女儿的信任,他在饮食上格外放松。
赵臻看着父皇看似红润的面庞,堆上满脸笑意,唯有回到公主府后,像木头做的人偶。
她常把唯一的妹妹赵清接来公主府小住,赵清先前便爱去东宫缠着她,现在也是。
“阿姊,你身边那个哥哥呢?”
“哪个?”
“那个高高的,长得很好看的哥哥。”
赵臻回过神,明白她说的是裴旭,嘴角扯出丝微笑,“他出去打仗了,很快就回来。”
她兄长和母后都走了,就像命运故意要剥夺她亲近的人一般,赵臻夜里常做噩梦,梦见兄长让她别吃甜的,梦见母后让她哭大声些。
梦见裴旭死在了战场上。
醒过来,枕巾都被眼泪浸透了。
朝中出了大事,裴旭在前线亦耳闻,他怕赵臻想不开,连写十三封信寄回京城,可路途遥远世道混乱,到赵臻手上时,只剩三封。
她夜里就抱着这三封信睡觉。
一年多后,裴旭回来了,银白甲胄下满身的伤痕。
他官拜大司马,位在三公之上,站在皇帝面前,一脸平静道:“臣欲求娶城阳长公主。”
对朝廷隐然有威胁的臣子竟主动尚公主,皇帝很高兴,连赵臻身处孝期都忘了,竟还需裴旭提醒。
婚期定在了两年后。
他回京第一晚,便翻进赵臻的院子里,看见她时愣住一瞬。
她瘦了许多,也安静许多。
赵臻先前一个人坐在那,看地上的蚂蚁也能看得有滋有味,在那里笑,见到他时能说半天。
“臻儿,让你一个人受委屈了。”
他走到她面前,伸手抱住眼前人。
赵臻见到他来,浑身血液都凝固住,心底刻意被回避模糊的痛苦陡然清晰,把头埋进他胸口痛哭。
她说话时颠三倒四,有些混乱,但裴旭都听懂了。
那双浸在水中的杏眼看着他,半晌过去,赵臻终于咬着他的耳朵,呢喃:“怎么办,我犯了大罪,杀父弑君是十恶不赦的大罪。”
“他的确该死。”裴旭垂下眼,“想做什么就去吧,倘若不成,我给你兜底。”
“你怎么兜底?”
“陪你造反。”
赵臻笑到桃花面绯如云霞,笑声戛然而止时,她低下头咬他嘴唇,用力到舌尖能尝出血腥味。
“父皇允许我养门客,我养了几个年轻俊俏的,他很满意。”
眼前人模样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,闻言神色微动,凤眼盯着她松散衣襟,有些不悦道:“都有谁?”
都是太子的人。
“哥哥在我身上留了个印子。”
她坐在他膝上,脱下外衫,上身赤裸着,给自己的未婚夫婿看腰间痕迹。
赵臻觉得自己疯了,但她一点也不打算停下来。
压抑的剧烈痛苦陡然释放,叫人无所适从,她现在觉得自己是一团云,裴旭也是,他们只要紧贴着对方,互相纠缠,便能融为一体。
变成天边一团白而柔软的云,想去哪里,就去哪里。
她躺在榻上,感觉自己被劈成两半,身体上的痛苦被心理上的快慰冲淡,她就像自虐一样,眼泪都沁出来后在无措的男人耳边哽咽道:“再深一点。”
倘若不痛苦,就觉得不真实,榻上紧密贴合的两人安静拥抱片刻,像靠互相舔舐安慰对方。
天蒙蒙亮,裴旭的手指摁住她嫣红双唇,无奈道:“肿成这样,不能再继续了。”
赵臻的腿一动,就疼得厉害,两人一个太大一个太小,初次便像折磨,她呼吸有些低弱,握住他的手道:“为什么我没有死,哥哥和母后都死了,我却活得这样舒服。”
“我应该和他们一起去死,但我要报仇,我还有外祖,我还有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