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采薇以为和裴仁松不会再有机会见面。
中午和林同站在作坊门口,商议仓库大量积货问题时,裴仁松的马车停在了她面前。
“裴东家可是还有什么交代?”
解除契约时,裴仁松是怀揣着些许愧疚走的,自然不会端着架子。
这一次,却是带着盛气凌人的姿态,看余采薇的目光,如同在看蝼蚁,不可一世。
“交代算不上,有件事要同余夫人商议,余夫人可否找个说话地方?”
“去家里吧。”
裴仁松和陈叔反客为主,先往杨府走去。
瞧着来者不善,余采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按理说裴仁松该没脸面再见她,此刻端着的态度,好像来讨债似的。
林同也觉得裴仁松脸色不对,便想跟着一起去杨府。
余采薇说:“你先去忙。”
林同不放心:“裴东家气势汹汹的,我还是跟在娘身边的好。”
余采薇好笑道:“难不成他还能打我?”
“说起来是他们裴家没理,咱们不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。”
“这不就得了?”
“那要是有什么事情娘你就叫我,我在附近。”
“真要闹事,不是还有护院?好了,忙你的去!”
打发了林同,余采薇转身回家。
以为裴仁松怎么也得在院子里站一会等她,没曾想他直接进了厅堂,还坐在了主位。
余采薇自认没有对不住裴家地方,且裴家违背契约在先,她非但没追究,还对裴仁松以礼相待。
做到这般,裴仁松反倒是目中无人,那么她也不必再客客气气笑脸相迎。
余采薇在裴仁松边上位置坐下,也不让外面的佩欣上茶,冷淡问:“裴东家又有什么事情?”
多加一个“又”字,足以体现余采薇的反感。
都是聪明人,听得出来!
裴仁松笑不达眼底:“裴某前天过来同余夫人解除合作契约,回去后心感愧疚不安,经过深思熟虑,决定收余夫人做义妹,余夫人意下如何?”
就裴仁松这生硬的语气,是愧疚不安该有的?
真想和她做兄妹,也不是用收来形容,而是结拜!
余采薇大概明白了什么,裴仁松的来意不是为了结拜,而是因为裴齐。
裴仁松在提醒她的年纪,提醒她可以给裴齐当长辈。
想来是楚曦儿撞破裴齐对她的心意,几个人回到白石镇发生过什么,事情传到了裴仁松耳朵里。
陈叔笑着附和:“这就是生意不在仁义在,老爷收余夫人做义妹,以后我们大少爷见着余夫人还得叫一声姑母呢。”
果不其然!
陈叔的话,证实了余采薇的猜测。
“义兄我倒是也有一个,不过眼下并不在白石镇,如果裴东家多待些时日,说不得还能见到他。不止是义兄,亲兄弟我也是有的,之前一直托付裴家商队往北境送物资给余家军,那便是我亲兄弟的军队。”
裴仁松脸色阴沉:“余夫人是想在裴某面前托大,觉得自己有个当将军的兄弟,看不上裴某义妹这个身份?”
余采薇笑容浅淡:“哪里的话,裴东家愿意收我做义妹,乃我的荣幸,不过暂时委实没办法答应裴东家,总是要先问问已经结拜的义兄和家里亲兄弟,到时候也好排排谁大谁小,见面了该怎么叫。”
“我是收你做义妹,又不是要认义兄义弟,何须那么麻烦?”
陈叔阴阳怪气的插嘴:“余夫人一个和离妇,这把岁数带着孩子委实不易,义兄和家里兄弟还都不在身边,我家老爷收你做义妹,大少爷叫你一声姑母,也能给你撑撑场面不是?”
两人把轻蔑写在了脸上,余采薇也不会卑微示弱,冷声道:“多谢裴东家好意,如果裴东家今天是为了给少谦找个长辈,那倒是好说,就算没义兄义妹这层关系,在我眼里,少谦也和晚辈没区别。”
裴仁松是真想收余采薇做义妹收场吗?
他不过要把辈分弄清楚,让余采薇彻底死了对裴齐的心思。
裴仁松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几:“余夫人此言有理,想必以后也一定会谨记今天的话。”
“自然,我的话,即便没有契约,也算数!”
裴仁松脸色很是难看,本是想让余采薇知难而退,她竟拐弯抹角暗讽。
言外之意,没有契约她也不会出尔反尔,反倒是他,白纸黑字都能毁约。
“我们知道余夫人拿齐儿当晚辈,但外人不知,以后还请余夫人避嫌,莫要让齐儿平白担负些不必要的骂名。”
“裴东家这话好笑的很,管天管地我还能管别人的嘴要怎么说?裴东家要是真怕少谦名声有损,不如回去把这些话和少谦说道说道,哪有长辈迁就晚辈的道理?”
这话和直接说回去管好你儿子没区别!
第一次来,余采薇即便生意被裴家重创,也依旧是面不改色,痛痛快快答应一点不拖泥带水。
裴仁松以为,那是余采薇不敢再树敌,心有畏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