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伯炎沉默一瞬。
对于手下的怨念,他不是不知道。
可人生在世,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。
既然邢振宁问出来了,那他也不妨趁此机会,和手下的兄弟们交个底。
“兄弟们,本将知道朝廷拖欠军饷克扣军粮寒了大家的心,大家伙不想死战,本将可以理解。可你们摸着自个的良心问一问,我赫伯炎,赫伯家,何曾亏待过尔等,军粮军饷,皆是足量发放,尔等妻儿老小,也全赖赫伯家照拂。我等若不报这弑主之仇,又有何脸面回到大都。”
“我赫伯炎今日不妨跟大家说个敞亮话,日前本将冒着风险返回天府,是为报恩,如今率领残余将士周转征战,是为报国。”
“想我赫伯炎出生卑贱,原不过赫伯府上一马夫,若非大公子的知遇之恩,焉有我之今日?若不是大公子心善,给了尔等一条从军之路,又焉有尔等之今日?”
“敏公子之仇,我等若置之不理,又何以为人?”
赫伯炎一番话,说的众人垂下了头。
赫伯家的旗下的兵,基本都是无法从军无法耕种无法从商读书的贱户,若非通过赫伯家的路子吃了军粮,早饿死在街上了。
所以对于给赫伯敏敏报仇这事,众人确实无话可说。
仗义每多屠狗辈,正是如此。
可北元朝廷,凭啥要他们卖命?
瞧出众人的情绪,赫伯炎再次开口:
“如今的皇帝陛下,早在还未上位时,就对本将多有提携,甚至多次自掏腰包,充做军中的军粮银饷。提携之恩暂且不谈,但有一句话说得好,吃了谁的饭,就当谁的兵,当了谁的兵,就给谁卖上这条命!”
“这就是咱赫家军的铁律,老子知道你们这帮臭丘八不认朝廷,但咱吃了皇帝陛下的饭,就得给皇帝陛下卖命!”
“谁要是不服的,现在站出来,然后大声的告诉老子,你准备端起碗吃饭,放下碗骂娘,当个不知恩义没卵子的软蛋!”
赫伯炎这一番话说完,军中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,纷纷露出羞愧的神色。
赫伯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幸好这些军士全都是贱籍,若是良家子,恐怕就没这么好忽悠了。
至于王世忠部的怪异情况,赫伯炎心中也是有了猜测。
王世忠部突然毫无动静,无非是两种情况。
一是当初自己留下的那批染了疫病的毒粮起了作用。
在就是重庆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。
不得不说,赫伯炎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人。
虽然为人暴戾弑杀,但无论是御下还是对敌,都很有两把刷子。
转念之间,便将重庆的情况猜了个差不离。
“将军,四川如今只剩广元还在朝廷手中,可那些地方官员全都被吓破了胆,一个个城门紧闭,任由明军的荡平清野,我军一旦露头,势必暴露身份,我等固有报国之心,可如此局势...........”
副将邢振宁眉间郁气重重,他的命是赫伯炎捡回来的,自然一心忠于赫伯炎。
可四川如今的局势,即便朝廷派遣大军支援,也不一定能扭转战局。
更何况凭着他们这万八千的残军败将。
军中众人忧虑重重,可赫伯炎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适意模样。
“那就离开广元。”
“离开广元?”
邢振宁满脸诧异,如今的川蜀,除了广元,哪还有他们的藏身之地?
赫伯炎起身朝西南方向踏出两步,抬腿在地面重重一脚。
“逆风作战就是要深入敌营,明女皇这句话,本将深表认同!”
而此时的重庆,王世忠已然被隔离起来,城内将士们各个口鼻蒙着白布,将刚恢复繁华没多久的重庆城内,再次恢复了战时的萧条。
唯一不同的,就是穿着蓝白色衣袍的医者学徒,带着甲胄齐全的将士,在大街小巷间穿梭。
而原本属于王世忠的书房衙门,也被赵玉派来的御用女医张灼给占用。
之前在土匪窝就跟着赵玉的张大夫年迈去世后,赵玉的贴身医官就成了张大夫的女儿,张灼。
今年才十六岁的年纪,其医学天赋,看诊能力,就已经远超其父。
大明立国后,更是备受赵玉信任,成了大明医学院的名誉副院长,专攻妇科,疫病,药材方面。
而穿梭在街上的蓝白制服的医者学徒,便是疫病康养院的先生学子。
虽然当初那批毒粮,王世忠很快就查出来并且处理掉了。
可疫病却还是不可抑制的开始在重庆蔓延。
大火加上连续多日的处理尸体,以及重庆城内被尸气污浊的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