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,笔架山骤雨初歇。
林楚凡等人御灵逞凶,接连打退数次药人冲击。
药人,这是与许进多番商讨,以及交战许久,众人为那群疯魔的来犯者定义的新名字。
林楚凡几经运灵,心脉多次收束。不知是否白露的药效持久,在楚凡有意克制之下,未曾吐出血来。些许气血不畅总是用的。
暴雨倾盆之时,天地之间火灵势弱,同步削减楚凡与天心的巫术威力。本欲收缩阵型,退守洞口。
不料,药人似乎也怕雨水,火势减小时,他们纷纷倒退而回,仍不忘呜咽嚎叫。
这一战损伤不小,寻常难民作用有限,还有人可替换。劈山派弟子紧缺,更不敢稍离锋线,久战疲惫,愈发伤患增多。
幸而子曦入场,光灵肆虐,治好许多外伤。至于气血之损耗,相比眼下性命而言,不过等闲。
熊宝格外关照小星星,顺带着青禾受益。她们躲在熊宝临时雕刻的避雨冰亭内,观景之余,仍觉唏嘘。
林楚凡胖脸煞白,几无血色,席地而坐,吐纳调息。
天心接过星星,偷偷躲起来喂过,这才伙同子曦一起,为众人疗伤去病。
许进有灵力护体,外伤被光灵巫术治愈后,立时生龙活虎。
他拎着大刀凑到楚凡身旁打趣,“林大人年少有为!修灵数年之境界,已远超许某,佩服!”
楚凡瞑目调息不止,仍回道,“此前常有‘药人’来袭么?你们是如何活到现在的?”
许进不知从哪掏出一块面饼,就着雨水啃食起来,“以往未曾有如此之多。寻常百十来人,我们严防死守,也能应付。”
见楚凡话少,许进又道,“以往虽能应付,但并无你等烈焰焚天的手段,杀伤有限。若不能将其彻底砍倒,便是半片身子,也有可能偷袭得手。好多兄弟都是这般折损的。”
听闻咀嚼有声,林楚凡肚子咕咕叫,“刚帮你们打了一场胜仗,你好意思自己吃独食?”
许进哈哈大笑,“洞里已经备好庆功宴,只等你们几位大功臣了。”
此山虽抵触偏远,却临近栖秀源头,物资还算充盈。
众人战后疲惫,来不及仔细洗涮,各自捧起石碗、木碗,倚墙坐倒,闷头猛吃。
楚凡等人未曾再摆朝官的架子,与众人一起临锅而食,闲谈之间问出不少情报。
那些药人同是灾民,只因家园受灾,为求解困,临时受了蛊惑。不知在何处吃了奇怪食物,变得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起初漫无目的闲逛,见人就咬,渐渐演变为成群结队,有组织有目的进攻。
饭后,楚凡身心俱疲,仍无心睡眠,悄然走出洞外。
平台如镜,倒映月华。
偶有水滴自树叶尖端落下,打出一圈圈波纹,萦绕于月影间,折射出嶙峋微光。
忽而身后脚步声传来,节奏离奇。
楚凡回望,竟是熊哥,“他们睡了?”
林楚凡语出轻微。冰熊悄悄点头。
两个夜行者戴月而出,越过高台,摸向山坡底部。
白日战况惨烈,纵火无度,不觉竟将山脚树木焚毁不少。黑炭之间夹杂着惨白色骨灰,经雨水浸润,颜色更显清丽。
人熊走走停停,终于在火圈边缘处,寻得些许断肢残体,如获至宝,冰冻藏之。
他们绕山一周,走得腿酸脚麻,仍未寻到半个活人,只得作罢。
忽而破空声起,楚凡捡起一段木棍,熊宝迸出长指甲。
银白面具映出月光,竟是子曦寻来,“青禾睡得沉,星星不能离人。天心派我来接应你们。”
楚凡尴尬一笑,忙用木棍挠后背痒痒处。
子曦借光扫过冰熊身后,一脸嫌弃,“你们饿疯了?这么恶心的东西也想吃!”
『这死丫头,想差了!』
熊宝不甘受辱,忙拍楚凡,责令其相加解释。
楚凡拄着木棍坐倒,“不是吃的。药人之毒来的蹊跷,若不能解,恐怕云梦二州之地皆为敌方兵员。若拖延下去,恐怕会借水灾之名,荼毒腹地。”
子曦认真端详楚凡半晌,“也不知那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。以前你可不是这般忠君爱国的。”
提及白露,楚凡心中微动,陷入沉思。
子曦自觉失言,凑上前去,勾肩搭背而坐,“别想她了!你们找了一堆零碎,又不回去。可是再找活的?”
楚凡闻声立时醒转,“你能弄到?”
银色面具上扬,鼻腔冷哼有声,这一刻的子曦,像极了洛青禾。
是夜,月明星稀。
林府西院再迎不速之客。
屋内灯火忽明,传出声响,“无梦?你几时学了这般淘气,还不快进来。”
月光下人影闪烁,翻窗而入。
人影扑向床围,忽遇发钗飞来,慌忙躲过,落地防护。
楚若水披衣而起,黛眉渐竖,“楚孑!”
来人转身露出正脸,抱拳一笑,“小侄见过姑姑。”
楚若水回身穿好衣衫,甩袖踱步窗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