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二。
晨曦透过窗棂投下明亮的光斑,温暖了这间幽静的寝室。
林雅南抱着洗净的衣服蹑手蹑脚地闯了进来,却发现房间的主人早已坐在书桌前,默默擦拭刀具。
刀身的反光有些炫目,凌厉的气息让她没来由一阵惶恐。
林雅南眯着眼,好奇道:“平日怎不见公子佩刀?”
闻言,赵曜停下手中的动作,望着满怀期待的美人,没有回答,踌躇片刻后试探道:
“姑娘,当真想去参加淮水诗会?”
林雅南点点头,不无忧愁道:“今日是我在淮扬的最后一天,此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江南,这等盛会自然不想错过。如若公子不允,那我不去便是。”
沉思了一会儿,透过窗户只见陆原已然在后院等候多时,赵曜这才回应道:
“姑娘需答应我一个条件。”
林雅南笑了笑,“我晓得,不能离开陆公子半步。”
“抱歉,在下今日有公务在身,不能陪伴姑娘左右。”
林雅南不以为然地将手中衣物抖开,板着脸说:“快换衣服,别让陆公子在外面等久了。”
眨眼间,一位头戴乌纱,身着金鸟玄服的翩翩少年出现在她眼中,早已支离破碎的心好像被什么拨动,繁杂莫名的情绪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。
“莫非是在下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?”
望着林雅南的七魄呈现熊与狗打闹,赵曜心中一慌。
吞贼与尸狗,欢喜中夹杂着忧愁。
林雅南急忙将一旁的刀鞘递给对方,颤声道:“厨房里有我刚做的米糕,公子记得吃完再走!”
说罢,只留给赵曜一抹慌乱的背影。
阳光里尘靡攒动,他唯有沉默着将打刀纳入刀鞘。
......
淮水河畔。
一抹红霞挂在天边,河岸满是游船浮动。
诗会是由新任的知府举办,他来自闽州薛家,故而这些船只多半是从闽州赶来,唯有临海之府才能造出如此端庄大气的船舶。
听说薛氏也是个蟾宫世家,沈家卖他们一个面子,帮忙张罗着诗会的搭建,从江南各学府邀来不少读书种子。
此刻尚且辰时,朝食之刻。
嗅觉敏锐的商人已在河畔的杨柳道上支满各类摊子,全然不需吆喝,便能赚的盆满钵满。
才子佳人,熙熙攘攘。
吴侬细语,分外撩人。
沿着香气,赵曜与夏启良寻了个空位坐下,解开腰挂的打刀放在桌上。
与司隶赠予的隐命珠不同,这是昨日特地向署衙申请借调的法器,用完还需归还。
不一会儿小二便战战兢兢地端着两碗色泽诱人、喷香扑鼻的阳春面迎了过来。
赵曜随手递给他几枚铜板,正欲动筷,却见那小二踌躇不定地候在一旁,只得无奈地朝他摆手示意。
待小二千恩万谢离开后,赵曜郁闷道:“淮扬的官吏有这般腐败吗?”
夏启良先尝了口面汤,露出享受的神情,随后才解释道:“恰恰相反,此前唐世丰任职期间算得上是吏治清明,免除了不少苛捐杂税,百姓心里惦记着呢。”
“那为何......”
话说到一半赵曜顿时明白了那小二的意思,大年初一淮扬官府遭逢浩劫,百年府衙毁于一旦。
两碗面值不得几个钱,小二这恐怕是不忍向这些苦命的官老爷收取钱财。
望着沐浴在朝霞中的同伴,神韵不断流转,隐有圆满之态,夏启良惊讶道:
“才数日未见景阳已然几近神完炁足?”
“还差临门一脚,可惜这两日没有单子,没法验证感悟。”
说完赵曜这才惊觉失言,苦笑道:“往生堂没有单子也是好事,这個冬天死的人够多了。”
“确实如此。”
夏启良叹息一声,知道同伴在担心什么,便宽慰道:“放心,有这把刀傍身已然弥补了你在进攻手段上的匮乏。再说了,这不是还有我嘛。”
提及这个话题,赵曜举棋不定道:“你确定岁星所示的画面就是今天?从前天晴开后,可是到现在都不见降雨。”
闻言,夏启良意有所指地望向天空。
循着他的视线望去,赵曜明白了他的意思——
朝霞不出门,晚霞行天下。
......
待到日暮西垂,春雨还未降下。
一切尚且相安无事。
“小雨如酿敬春晨,更伴柳香易醉人......”
“岸桥春色,三分桃柳,余下卿卿手.......”
“少年携赏黄昏道,折送庐边草......”
迎着酒酽春浓,赵曜穿行在晃荡的画舫中,周围无病呻吟、琴瑟靡音不绝于耳。
他已将诗会逛遍,却全然没有找到岁星所示的地点。
印象里的楼台亭阁虽同样热闹繁华,但并非眼前这般俗气。
更像是......鬼市?
闽州薛家举办此次诗